我誕於你的胸懷。

縱使手段千般骯髒,也定取我目標之項上人頭。

【JE】杀死汝爱

CP为Jacob/Elizabeth,斜杠有意义

架空,设定Vanderboom与Eilander家族同时期

 

我是记得的。源自于记忆里一瞬间的疏漏,一滴水或眼泪的坠落,停滞在半空以碎冰的形式停留在我的脑海。又如烘烤的人暖洋洋,忘记悲痛与可憎的阳光。自欺欺人的骗局既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小,年龄相差不多,性格也并无太多差别。我把脸埋进母亲的肩头,微露出一只眼睛,编织粗糙的围裙布料充斥着细碎的阳光味道,又浸透了锈湖腥气的湖水。那只眼睛看着Elizabeth,和她手中不知所措的笛。后来我经常做梦,梦到Elizabeth在一片动物里穿梭,庞大的奶牛和孱弱、眼睛浑浊的山羊,吱吱叫的蟋蟀和从半空中飞过的黑色蚊蝇。当心。哥哥。Elizabeth这么说道,她火红的头发被冲蚀成老旧的黑白色调,如同旧相片上焚烧后翘起的边缘。我的Elizabeth,除了天堂岛你又能去哪里呢?

我哪里都去不了。这是她的回答,她的生命被困在天堂岛和锈湖之间,未曾踏出半步。于是我握住她的手,她手中灼烫的温度让我回想起年幼时跃进我掌心的炭块,同样令我痛心疾首,予我一道深而丑陋的疤痕。但是我在冷冰冰的神的凝视里攥紧她的掌心,我希望她是疼痛的,我希望她的五指并拢折断在我的掌心,这样残损的她好像才能真正和我站在一起。我的灵魂早就碎成了残片,Elizabeth用那把宽阔的扫帚在地上一扫而过,连同落叶扫走的还有那些魂魄的残片,我站在那,一窍不通的靠在门框上凝望着死水般的湖泊,Elizabeth突然抬起头对我说,今晚的宴会你会来吗?

我一直是那么疏远,在这个家庭中,年少远行留学让我同它早有了不可隔绝的障壁,我也无意和它的迂腐混杂在一起。当然,Elizabeth是这座岛忠诚的卫士,她不允许我玷污这半步,像是搭建了一个小型的城堡,我被拒之门外。

在家庭宴会中我们站在最后一排,遥望夸夸其谈的父亲,母亲眉眼低垂地站在一旁,目光越过人群冲我们微笑。Elizabeth的手背触碰到我的,我立刻感受到一阵令人震悚的激情和卑劣,她的手指已经划进我的掌心,我反握住了她的,她颤抖了一瞬间,我去看,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,洁白的前额上盈满了透明的汗珠。她的盲眼涣散开,好似零星的水珠却能掀起无尽的涟漪。我们在人群的隐匿之中十指相扣,就好像在众目睽睽下亲吻彼此。于是我们的手握得更紧了。我说,逃跑吧,我们逃跑吧。在风尘仆仆里奔向远方,尘土和水露常伴我们左右,破损吧台上透明的玻璃杯,旅店里简朴坚硬的床垫,我们会走的。我们会得救的。Elizabeth一言不发,她的指腹紧贴着我的虎口,“梦境不足以维系现实。”她说,声音消隐在人群的掌声中,他们或许在庆祝我的家族又一次得到了某块地皮,或者又和哪个家族建立了合作关系。这种虚与委蛇的社交贸易充斥在我们的生活里。Elizabeth把头枕在我的膝头,我梳理着她的红发,我们都没有那么多话可说,只有连结在一起的手指,她的拇指紧勾着我的,好像生怕松开手我就会消逝在人群里。人间混乱,湖水浑浊,唯有我们一尘不染。

 

夏日的潮湿令人昏昏欲睡。Ida就是在那个昏沉的下午迎着镜面似的的热浪来到小镇的,她有着和Elizabeth相仿的红色头发,却是俏丽地带着些曲卷的,她神秘的面容掩藏在那若有若无的绀色面纱下,有着可与神明交流的双眼。她是吉普赛人,我们都知道着意味着什么。他们会带来家族的福音,也有可能是覆没与终结。于是她支起华美的棚,终日摆弄着那些具有灵性的小玩意。她并不为此营生,就好像仅仅是代行神的使命,降下祂的告诫。

我的家族没有人愿意去认领自己的命运,就好似不去接纳就能免除命运的制裁。我打趣般问Elizabeth,你认为我该去吗?她侧过头在我耳边悄声说:有些东西你不去寻找,它也会在那等待你。

我始终认为,那双盲眼也赋予了Elizabeth某种预知的本领。我是在一个夕阳将近的时刻再次碰到Ida的,手里捏着的纸袋里装着带给Elizabeth的甜食,我步履匆匆,以致于没有多留意从我身旁走过的Ida。这次她的面容没有面纱所遮挡,像是有意要让我看清楚她的面容,于是在我们擦肩而过的一秒钟后,Ida扭过头用那种欣喜的表情看着我,伸手拦下了我。

“先生,”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,眼神里却承载着腐朽石像那般的沉淀与陈旧,“Eilander先生。”

“你的家族终将覆灭。”Ida说得很快,我最不愿接受的事实此刻正曝露在我面前,但是有什么东西拖拽我,强迫我听下去。

“一切会从你母亲的死开始,覆水难收。你用尽全力想要摆脱命运,唯有——”她停下了,目光游离开,像是在思考。

“我该做些什么......”我说。我是长子。我是长子。这个消却了很久的名号和身份重新回到我的肩头。我不仅仅是劝说Elizabeth逃跑的Jacob,更是负载着家族的命运的Eilander。父亲冷峻的神色掩盖不了他丛生的白发和昏花的双眼。一种无助的错觉从我的身体里蔓延上来——Elizabeth在哪里?如果她在这里,又会对我说什么?放手去接纳命运吗。

“杀死汝爱。”

Ida说得很轻,就好像那个短句只是从她唇边流淌而过的一阵夏风,潮湿而携带着秘密。

”什么?“

我愕然,又难以置信。

“你我都明白我在说什么。先生,你并不愚笨。”

她轻描淡写地说,移开了视线。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,洁白的手帕包裹着它,坚硬的金属仍然摩擦着我掌心。夏日的温度快把我灼伤了。

“好了,”她说,“我还有自己的命运要去走。”她琥珀般的眼睛凝视着我,有如母亲落在我额前的吻,悲悯又沉重。

 

母亲的死过于突然。对我而言,更像是那干燥温热的布料还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擦着,下一刻天翻地覆,布料上浸透了冰冷的鲜血。下葬母亲的棺椁做得简朴低调,这是我的提议。当我对父亲这么说的时候,他露出了一点惊喜的神色,然后把那只苍白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。他老了。我第一次直接地感受到了这点。

葬礼时候我们都穿着黑色的衣装,冷硬的料子摩得我的脖子很疼,Elizabeth为我围上了一条白色的丝巾,她帮我整理领口,David站在门口,以一种古怪的神色打量着我们,Elizabeth从他身旁若无其事地离去。

“你们....”

“你还不去参加葬礼吗?”我的视线向下看着他,整理着袖口的纽扣并对他说,“父亲会生气的。”我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威严。

葬礼结束送走客人,我独自回到了母亲的房间,翻看着她留下的那些物件,编织针和一卷红色的毛线,在浑浊的月色里我的悲伤也盈满了。此刻Elizabeth走过来,手上拿着母亲的围裙,我看着她空洞的盲眼,她低头,用脸颊去触碰那块布满尘灰的布料,而我走到她旁边,环住她的肩膀同她做一样的动作。月光笼罩在我们的身体之上,我的悲伤如同过度肿胀而被挤压的地面,终于流淌出它积攒太久的组织液。泪水流淌在我的脸上,Elizabeth的肩膀轻微地耸动了几下,在黑夜中我触碰到了她同样淌满泪水的面颊,我的手掌将那些泪水抹开,又捧起她的脸,一种过分的冲动斩断了我的理智,她的睫毛上都沾着泪水,在月光的间隙里我吻了她,她的嘴唇冰冷而我们因为滚烫的温度都微微发抖,她握着我的手腕,指腹紧贴着我的脉搏。潮湿的泪水黏着在我们的鼻息和唇隙间。

我们逃跑吧。我再一次说。

好。这次,Elizabeth给出了她的回答。

 

我在晨光熹微里等待Elizabeth,带好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。手提箱被我丢下脚下,杂草丛生漫过我的脚腕,而我的身体却轻松畅快,我想要奔跑,想要尖叫,想要肆无忌惮地流泪,但是我不能,我只能站在这里,单手握着那只上了膛的手枪,手枪那么沉重,那么冷硬,像握着一块冰冷的石头,石头跳脱出来跃过人群击穿了我的头颅,可当我转头时,看到的却是Elizabeth的尸体。

我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,我抬头,一如那个夏日的晴空万里,Elizabeth奔跑过来拥抱我,她的双臂如同穿堂风越过我的身体。我环抱住她的肩头,想我是这般爱她。爱她坚硬、未曾弯折的灵魂,爱她喧嚣、奔流不息的血液,爱她如烟般消逝,又深刻凝重的叹息。于是我俯身紧紧拥抱着她,这次我心怀悲悯。这次我扣响板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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